茧

——亚力克斯，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，梦见我活在一个茧里，茧内的一切都是幻象，包括你也是……中间的内容我记不太清了，反正我好像莫名其妙杀了个人，被判了永久流放，我本来以为是被从美国流放，结果他们找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把我装了进去，但那其实不是袋子，那是个…那是个魔术袋子，袋子里是无底洞，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在茧外了，那个时候我扒在茧上，周围还有很多很多没破的茧，密密麻麻的像虫卵一样，脚下没有地面，只有无尽的宇宙和星际战争，后来我坚持不住掉下去了，然后我就醒了

大哲人尤伦斯十六岁的时候还活在茧里，当时他是个性格孤僻自命清高的家伙，虽然加了个文学社，但也不怎么参加社团活动，常常喜欢一个人在外头写生——那天他在海边画风景画，亚力克斯在旁边画他，因为他本人那一头柔亮的金发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，眯缝着一对忧郁的、灰蓝色的下垂眼，在积雨云般低压的眉弓底下呈现出努力思索的模样——亚力克斯觉得那个状态本身就是充满遐思和艺术性的，和罗丹的沉思者一样，是人类历史上值得定格的一种时刻：每当他陷入这种状态时，他都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，即便他经常回答说自己没想什么，他也觉得那是一种超越其自身捕捉到的那些思绪的神性

——所以呢？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？

(资料图片)

——说明我们所身处的现实是虚假的…说明我明知现实是虚假的，还选择活在这样的现实里

——但你并不能定义什么是现实，充满虚假性的现实也是一种现实

——我指的是实在界

——我懂你的意思，可你又有什么选择呢？

——我有选择，但我已经说了，我明知现实是虚假的仍旧选择活在这样的现实里，因为我是个懦夫，我并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

——可你并不需要反抗命运啊，尤伦斯，你是个聪明人，为什么非得反抗命运呢？你得利用你所拥有的金钱、人脉和资源，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、律师、法官或是警察什么的，这样才能改变现状

——我不是这块料，我就是一臭画画的

——但艺术也是真实的，你也是真实的

——你真是这么认为的么？

——嗯

闻言尤伦斯扭头望了亚力克斯一眼，似乎是想从他的眼里确认自己的位置，随即又把视线投向大海，轻轻叹了口气

——至少我们现在是真实的，但我们在这里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，这是逃避式的自由，当我们回到现实中的时候，当我们被裹挟在人群中，被裹挟在某种约定俗成的社会秩序中的时候，真实是需要勇气的

——这种时候你只要相信自己就行了，尤里，你难道不相信自己比他们更加正确吗？难道你不是一个有信念的人吗？难道我所画的你只不过在顾影自怜吗？

——我不知道，或许我只是个可悲的犬儒主义者

他自嘲地笑了笑

——我得说我逆反心很重，或许我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是正确的，可你一旦这样说了，我就想反驳你，证明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我…我想说比起正确性，我更希望我是美的，有灵性的，与此同时我又很讨厌这种自恋的想法，我始终在反驳自己，我没法停止这种该死的恶性循环…我是说，事实上我希望我是简单的，能够无所顾忌地和这一切融为一体……你画的不过是我的皮囊而已

——你的灵魂现在没有被禁锢在你的体内吗？

——不，我的灵魂在海里，他在体验溺毙的感觉…

说着他停下画笔呆呆地望着阳光在海面上形成的金色碎光发愣，而后突然丢下作画工具不顾一切地朝大海奔去，仿佛是为了把自己濒临溺毙的灵魂救回来似的，亚力克斯知道他有时候表现得像是精神失常，但这也是他对他感兴趣的原因——确切地说，他对他身上那些超越现实的、无法用常理和逻辑理解的东西感到痴迷，但他知道自己无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，他对他来说太过健全了

tbc

新开了个坑，大纲什么的还没完全想好，先随便写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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