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年弹指一挥间,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,昔日的“小渔村”深圳已经发展成为一座现代化国际大都市。这里,也曾留下如今的TCL集团董事长、CEO李东生年轻的足迹。
“从现在往前看40年,可以说是天翻地覆,改变非常大。我自己亲历其中,每年都有变化。我的家乡惠州,当时人口就10万人,全市就只有几条商业街,现在,惠州已经成为常住人口超过500万人的城市,各种现代的建筑、现代的产业都陆续崛起。深圳更是从一片荒地中发展起来的。”李东生表示。
大约在1976年,李东生去过一次深圳。
“到了深圳之后,我非常失望,深圳比当时的惠州还要小,还要破旧。现在,我们看深圳,它已是一个全球性的、现代化的都市。以城市的变化来讲,深圳应该是在过去40年全球超大城市中变化最快的。”深圳这些年的变化,让李东生感触极深。
李东生创立TCL集团(下称TCL)之初,恰逢改革开放,TCL可以说是在改革开放中成长起来的企业,李东生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中国企业家。
直到今天,和李东生为同窗的昔日彩电大佬黄宏生、陈伟荣都已退居二线,而他还坚守在制造业的前线,坚守着他的实业报国梦。
初创
1977年对李东生来说,是极为关键的一年。这一年,李东生和很多幸运的年轻人一样,从一个“上山下乡”知青成为一名大学生,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的李东生心情无以言表。
结束了4年大学生活的李东生,回到家乡惠州参与了第一家企业(中国第一批中外合资企业——TTK家庭电器有限公司)的创立。
从此以后,李东生的命运便与这家企业息息相关。
“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,什么东西都短缺,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东西,要有相应的购物票。那时候,中国经济起点较低,处于资源严重短缺的状况,只要胆大,敢于尝试,你就能有很多机会。”李东生说。
当时,国内录音机快速普及,广东市场对磁带有大量需求。生产磁带给李东生带来了第一桶金。有了资金,李东生便将生意扩展到电话机,TTK也更名为TCL。
当年惠州的电话机还是“摇把子的”,李东生带领团队一下子让电话机“跳”到程控电话阶段,还突破性地开发出国内首款无绳电话,这让李东生收获颇丰,电话机奠定了TCL品牌的基础。
从初创到上世纪80年代末,高速成长的TCL,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。
中国经济的快速成长,让在商海中摸索的打拼者们,大量接收国内外先进企业的经验。李东生和他的团队,也被大量先进的技术和理念所吸引。
“改革开放后,广东最早进来的是一批港资企业。当时香港的制衣业和电子业是两大支柱产业,80年代这两大产业支柱逐步移到内地,那时候,广东的改革开放对全国的改革开放形成了非常好的影响和辐射作用。”李东生回忆道。
20世纪90年代,改革开放的进程加快。中国经济总量上升,企业快速发展,经营者的思维从启蒙阶段的怎么赚钱、如何生存,转变为如何经营规划、经营战略,建立自己的品牌。
这也是一个大浪淘沙的年代,能在管理水平能力上不断提高的企业得到了快速发展,TCL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起初,我还是在农田上耕种的一个年轻人,上了4年大学,工作了不到4年,我就成为一个公司的总经理,用了很短的时间,我的人生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。这是广东改革开放快速发展的缩影,时代给了这代人机会。”走过与中国改革开放同行的创业路,李东生感恩时代所给予的机遇,而他带领的TCL也给中国经济发展留下鲜活的印记。
出海
2001年,中国加入WTO,中国企业开始从国内业务向全球业务转型,而李东生带领的TCL,已经早早地开始在海外市场“探路”。
1995年春,眼见日本品牌电子产品占据中国各大商场的核心柜台,价格高昂,李东生拍着桌子说道:“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民族工业就这样败下阵来,与外国兵团较量,TCL集团公司要做产业报国的‘敢死队’,我李东生就是‘敢死队长’。”
此后,TCL就已经开始在东南亚地区寻找机会。1998年,TCL收购了生产电视及数码影碟机的越南陆氏同奈电子公司,第二年在越南建立了第一个海外彩电生产基地。
“上个世纪90年代,很多中国企业为外资企业做原料加工。2000年后,中国企业开始尝试在海外市场建立自己的品牌业务。在那个阶段,我们并购了汤姆逊的彩电业务和阿尔卡特的手机业务,这两个大型跨国并购让TCL在短期内变成全球化企业。同期,中国经济也更快地融入全球经济体系。”李东生说。
然而这一并购,也让经验尚且不足的李东生及TCL付出了代价。由于技术快速更迭,重组陷入困境,TCL很快出现亏损。
李东生和他的企业从此走上了自我“拯救”之路。2006年,TCL多媒体宣布欧洲业务重组,关掉部分销售公司、砍掉竞争力不强的业务、变现资产及库存。那一年,李东生亲自写下《鹰的重生》一文,以鹰的痛苦寓意TCL在困境下必须蜕变,让不少TCL员工热泪盈眶,坚定跟随的信念。
直到2007年,TCL扭亏为盈。自此之后,TCL一路向上而行,李东生顺势加快提升白电布局,向芯片等多元领域进军。
2013年年初,TCL买下坐落在好莱坞的中国大剧院的十年冠名权,并将其更名为“TCL中国大剧院”,向美国人敞开了另一扇展示中国风采的窗口。
4年后,在美国纽约、法国巴黎、德国柏林、英国伦敦、澳大利亚悉尼和意大利罗马的核心地段,均出现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品牌。TCL的全球创意广告投射在帝国大厦、红磨坊、斗兽场等地标性建筑上。
有人问李东生,回想国际化道路的艰辛,会不会后悔。他说:“我一直不同意一个说法——TCL跨国并购是失败的案例。没有跨国并购,就没有后来全球化的TCL,只不过我们付出的代价非常大,我们遭遇的困难比预想的多,但是我们活下来了。并购能力的慢慢积淀,成就了全球化的TCL。”
求变
李东生提到最多的词就是“感谢”和“反思”。
李东生说,他感谢时代所给予的机会,但自身所处的位置,让他必须要学会时常反思。“我比较善于学习、喜欢学习,能不断学习才有可能反思,同时,这也是竞争的要求。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,在年纪比较轻的时候管一个大企业,这就意味我很少能听到别人的批评。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我没有一种反思的习惯,就会不停地犯错误。”
而TCL的重生和每一轮新发展,也大多得益于李东生的这种“反思”精神。
如今国内外市场风云变幻,TCL一刻也不敢怠慢,不断地调整和转型,当下,TCL正处于第四轮创新变革之中。
TCL开始逐步将旗下消费电子终端业务分拆至香港TCL多媒体(现更名为TCL电子)上市公司平台,并将自身打造为以华星半导体显示产业为核心业务的资本市场平台。
“这轮变革,我们首先是做减法。从去年初到现在的这1年半时间里,我们大概重组、剥离了30家企业,我们希望这个改变可以让核心产业的竞争力提高。做完这一步减法,我们将进一步对业务板块进行调整,让每个产品的竞争力做到行业领先。”李东生说,接下来,TCL要集中资源,让主要的产业呈现高增长。
在国际市场,TCL也已经改变打法。“这一轮全球化产业布局,TCL要深入到每个主要国家和地区,在当地建立自己的生产基地、供应链体系和研发体系,寻找当地合适的合作伙伴。要把我们的系统在全球主要国家、地区建立起来。”
“改革开放40年造就了一个强大的中国,从经济上来讲,我们从大变更强还有一段路要走,但我们的基础与其它发展中国家相比,已不可同日而语。”李东生说,未来十年,TCL的目标是在主导的产业领域达到全球领先,让TCL这个品牌不仅在中国,也要在全世界更多国家得到消费者的尊重和青睐。
从惠州到深圳再到海外,这条线记录着TCL的成长轨迹,刻印着李东生奋斗的足迹。
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初创地,给初出茅庐的李东生的梦想插上了翅膀,如今作为一代商业翘楚,李东生也正在深圳规划着更大的蓝图。
新征程
改革开放后,日新月异的深圳竖起了高楼,而矗立在核心地段深南大道与科技南八路交汇处的TCL大厦,便是深圳南山的地标性建筑。
距离TCL大厦一个小时车程的是TCL旗下半导体显示产业的“操盘手”——华星光电公司。华星光电CFO胡利华介绍:华星光电采用的设备和材料都是最先进的,其中废水处理系统的技术达到全球最高水平,处理过的废水堪比自来水,完全可以循环使用,每年可为工厂节约一万多吨用水。
华星光电这两年的变化,也让他印象深刻。他表示,华星光电生产的玻璃基板极薄,刚开始他们采用人工运输的时候,一阵风吹来,直接把玻璃基板吹跑、吹碎。而现在对智能机器人的引入,可以完全避免这一问题。他透露,TCL还准备在深圳规划下一代更大的显示面板。
在李东生看来,半导体显示产业是TCL未来扩张的核心,“这一产业是我们的资本和技术密集的领域。我们在深圳集中建了三个工厂,已经投产若干年。华星光电的新工厂——第11代线t6,在今年年底会正式投产。我们还将在t6的旁边建设t7工厂。TCL将在大屏幕显示方面拥有全球最大的产业基地、最全的产业链生态。”
TCL还将在商用系统和芯片、人工智能等新兴业务寻找更多机会。
“目前,TCL已经成立了半导体芯片集成电路的投资产业基金,未来我们还将加大投入。我们也会选择一些人工智能创业型公司进行投资。”目前李东生已经深入考察了多个新兴领域项目。
中国制造在全球的很多产业领域奠定了竞争的优势,在规模和竞争力方面已经达到比较高的水平,中国在半导体显示、芯片等高端制造领域已取得突破性进展。李东生认为,目前中国制造业的挑战是:在高端制造、精密制造能力方面有待提高。“下一代的中国制造要让中国的工业能力达到全球领先水平,高端制造业也是TCL未来努力的方向。”
“大家说实业很艰难,到这个阶段,打的都是硬战,啃的都是硬骨头,依然会很艰难。”望着窗外,李东生说,“但只要方向对,不要怕路远。中国企业要有信心,也要积极、更自信地走出去。”